阿祖嬤的故事

阿祖嬤,生於民國20年,家在北京通縣,

當年國民黨大軍打到北京借宿民家,其中就有阿祖嬤家的大宅院,

因而認識其中一個阿兵哥_來自安徽合肥的阿祖公,

有了婚約、懷上孩子,阿祖公隨著大軍繼續南征北討,阿祖嬤等在北京。

沒多久,共產黨到通縣娘家來抓人了:「你女兒呢?」

阿祖嬤的娘:「嫁人啦!」

共產黨:「你怎麼讓女兒嫁國民黨?」

阿祖嬤的娘:「女兒長大管不住啦!」

共產黨沒抓著人,但阿祖嬤再也不能回娘家了,藏匿在北京。

一夜,凌晨兩點,國民黨阿兵哥(註1)領著阿祖嬤和其他軍眷摸黑奔逃,

搭上好心老百姓的漁船,小船在大浪裡飄搖擺盪,七艘翻了四艘,

阿祖嬤在沒翻的三艘上來到塘沽,再輾轉到山東上了大船。

大船開到上海不讓靠岸,到了福州也不讓靠岸,就這麼在停泊福州內海的船上生活了兩個月,

船上傷兵死了就往海裡丟,阿祖嬤旁邊一個人死了好幾天才被發現。

兩個月後,國民黨節節退敗,阿祖嬤靠上了台灣的岸,

帶著身孕來到高雄,當時民國38年,阿祖嬤才18歳。大江大海一九四九。

沒地方住,和其他軍眷住在廟裡,生下爺爺取名「台德」、靠賣饅頭過活,

獨力拉拔爺爺一直到六歲,在南洋打仗的阿祖公才到台灣,

這才知道阿祖公家有祖譜、爺爺輪到天字輩改喚「天霖」。

阿祖公嬤帶著爺爺一家三口住住高雄、住住嘉義、一路北遷,

哪兒都沒有親友、哪兒都不是家鄉,最後落腳中壢。

現在喊的二叔公、三叔公,其實中間還夭折了兩個,窮苦到養不活孩子。

 

一解嚴,民國78年,阿祖嬤回到北京,

一別40年,18歲的小姑娘已經成了58歲的老奶奶,幸好阿祖嬤的娘夠長壽才見得到面。

阿祖嬤今年83歲,說著說著,「好苦啊!要是我會寫,可以寫成一本大大的小說啦!」

媽媽:「你告訴我,我幫你寫!」

阿祖:「年紀大了記不住囉!」

媽媽:「那你喜歡台灣還是北京?」

阿祖:「台灣,北京太冷了,我受不了!」

在台灣一輩子還是一口京片子,感覺不出阿祖有埋怨有憾恨,

在誰的江山無所謂,阿祖只求安身立命。

當晚睡前,媽媽跟家悅說:「寶貝,媽媽今天講的或許你會忘記,

等你18歲,媽媽可以拿著相片再講一次,沒有阿祖,就沒有爺爺,就沒有爸爸,就沒有你……

阿祖教我們:改變不了命運,改變的了生活態度……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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