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下十年間
文:駱以軍 (zoe 略改、摘錄)
大女孩,其實是人生最好的時期,
懂得喝一些烈酒、可以這樣一男一女對坐,
不似鄰桌嘰嘰喳喳拿手機亂拍或蹭擠一團,
更小一階的女孩們,個人的臉還沒浮出,
而大女孩已經有自己的故事了。
某個輪廓清楚的傷害過她的男人,某趟霧中風景般的異國旅行,
獨自穿過的機場過境大廳,獨自深夜看著某部片流淚……
「我已經老啦!」她們會這樣說。
既是撒嬌,卻真的知畏,在我眼前的鮮豔百合般的臉。
她們知道,靈魂的蕊心已不再如最年輕時那般芬芳多汁了,
眼淚不再透明如晨霧,
坐在她們面前,彷彿面對一支靈魂的管弦樂團,
一種只有她這個獨立個體才唯一無二能演奏出的深邃顫音、層層如漣漪擴散的賦格變奏。
或如那些面容嚴肅嗅聞小玻璃杯的品酒師,
描述一杯威士忌如稠蜜麥芽、一種冷霧疏離的泥炭味。
她們狡猾、優雅、懂得調情,
知道賀爾蒙要像藝術電影,讓人離開後悵然揪心、餘緒無窮,……
她們不知道在時光真正裹捲的整片枯葉陣裡,自己正是嬌嫩的玫瑰。…….
姊妹淘的背叛和原諒;職場的液態人心之髒污;父母的老去;
偶爾傳奇巷弄裡小店壽司師傅握出的讓她泫然的淡酸米香,
一場不為人知的、比被疼惜的性愛更接近瀕死的、舌蕾上的衝浪。……
不論對美的嘆息,靈魂從胸膛炸開的悲歡交集,
對他人的同情不忍,對自己的愛重……
因為就是這樣的年紀,這樣的女孩,絕對可以獨自旅行到神的眨眼。
她們可以看見,比上個十年或下一個十年,更繁華百萬倍的全景幻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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