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五下班，一出捷運站，外婆趨前說要帶悅悅去看醫生，
媽媽這才看到被外婆背在背後的悅悅忍不住哽咽：「怎麼弄成這樣？」
雖然血止了、悅悅也沒在哭，但前往小兒科診所的途中，
悅悅像在描述事情經過似的跟媽媽說：「家悅鼻子受傷了、家悅哭了」讓媽媽更難過，
只想趕快到醫院也沒認真聽外婆敘述如何跌倒受傷。

診所護士一看推斷需要縫合建議轉往大醫院，接著就到馬偕掛急診。
醫生從急診手術室出來看了一下說：「這要縫合，媽媽先跟他溝通一下再做」
媽媽心想如何跟一個不滿兩歲的小baby解釋麻醉、縫合，
但還是試著說：「家悅鼻子受傷了，醫生北北幫你治療，
像狗狗生病了(註1)一樣，會有點痛、有點不舒服，你可以忍耐一下嗎？……」
事實上悅悅也沒得選擇了。

悅悅先在手術台上被五花大綁(註2)，
媽媽說像爸爸車上的安全座椅，只是這是太空梭用的、要包得更緊，
還有手術燈照亮亮的，悅悅至此都還能強做鎮定。
醫生來了，考驗開始，五花大綁不夠，
還要媽媽幫忙扶住手臂固定上半身、護士固定頭部，
大人光想像麻醉針在鼻翼上扎幾針就頭皮發麻了，
遑論幼小如悅悅，頭一晃動重扎，
我知道媽媽在一旁安撫悅悅的言語都是多餘的，但也只能硬撐，
縫了四針醫生說「好了！」，
悅悅獲得救贖似地馬上停止哭泣重複：「好了，好了！」
看悅悅滿臉微血管破裂的紅點就知道當時哭喊掙扎之慘烈。
還好媽媽原先擔心麻醉藥效退後悅悅會疼痛、或傷口感染等問題都沒發生，
悅悅像沒事一般跑跳吃睡，只有在照鏡子時會拱起鼻子看看傷處、
或上藥時哭兩聲意思意思。
醫生說會留疤，媽媽想瑕不掩瑜，劉德華臉上有痣還不是照帥。

縫四針有多痛？
悅悅的皮肉之痛媽媽沒法替代承受，但媽媽有了生平最痛徹心腑的經驗。

痛到在急診室外，
護士前來說明傷口護理第一句話是：「怎麼小baby沒哭了、媽媽哭成這樣？」

痛到這兩天手術室畫面一湧入媽媽腦海、淚水隨即湧出眼眶，
卻又像目睹駭人畫面後愈抑制自己不去想、愈縈繞不去。

痛到媽媽真想把悅悅塞回肚裡、免於所有可能的傷害，
特別是悅悅傷口快好了有點癢癢時說：「鼻孔不舒服」、媽媽也跟著鼻頭一酸，
只能不斷跟悅悅說「對不起、媽媽對不起你。」

可愛的悅悅還會認真回答：「沒關係、沒關係啦！」。

我在人生舞台上分飾多角，
女兒、妻子、姊妹、同學、好友、同事……
但「媽媽」這個角色真的難度太高太高了。

近一點可以看見線頭，今天要去拆線

註1、「寵物急診室」DVD，悅悅稱作「狗狗生病了」
註2、那是一片厚木板上有多個魔鬼沾，分別固定上下臂、手腕、腹部、腳、腳踝等重重包覆的器材